谢丹阳：外汇市场下一阶段行情 要关注这几个风险点

　　今年以来，受国内外经济形势和疫情冲击等因素的影响，人民币汇率经历了一番起伏，截至9月初，过去三个月时间累计升值幅度已超过4%。随着近期人民币的持续走强，关于人民币汇率走强的背后成因、人民币变化趋势对于经济和金融市场带来的影响以及人民币汇率的形成机制等相关一系列问题均受到市场的高度关注。

　　对此，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CWM50）于近日举办了主题为“当前人民币汇率变化趋势与机制完善“的研讨会。香港科技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经济系讲席教授、香港科技大学（广州）社会枢纽署理院长谢丹阳在会上就外汇市场主要货币的关注点以及可能出现的行情风险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以下为发言全文

　　我先整理一下外汇市场主要货币的几个关注点，然后聚焦人民币以及中国经济再谈一下自己的见解。

　　外汇市场上的交易逻辑，一是看经常账户，主要是进出口的表现；二是看资本账户，包括投资机遇以及货币政策比如货币利差的扩大和收窄。第三个逻辑是“risk on”与“risk off”。“risk  on”指的是投资者乐意追逐风险资产，例如，澳元、纽币等资源型的风险货币；“risk off”指投资者冒险意愿降低，宁可持有储备货币美元和避险货币日元、瑞郎等。

　　今年3月，疫情的冲击波及欧洲、美国，致使美股暴跌，但美元指数却不断创出新高，这是因为投资者避险意愿加强所致。3月下旬疫情有所缓和，美股从低位反弹。直至这个时候，投资者才重新审视美国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 美元进入贬值周期。其他货币相对美元都有了稳步的升值，即便是英镑，在英国对欧盟以及与美国贸易谈判不明朗，甚至在对日本谈判从极有希望达成协议到突然横生枝节的情况下，仍然创出对美元的大幅升值。可见美国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已令投资者非常担忧。英镑只是在英国最近几日突然提出要修改法律撤回脱欧协议条款的关键内容才引发大幅回调。

　　在美元贬值的大前提下，瑞郎、欧元、日元、人民币均对美元有所升值，各有各的理由。人民币升值今年六月开始，逐步走出前五个月的贬值阴影，七、八月份升势凌厉，主要应该是体现了我国出口行业的靓丽表现以及我国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审慎。中国资本账户进一步开放虽然也会影响人民币汇率，但目前的大环境下，资本进出意愿似乎都不大，尤其是FDI方面的变化不大，或者都不容易得到相应所在国的接受。

　　下一阶段，外汇市场的行情有以下几个风险点：

　　第一，来自疫情的风险，但我认为除非疫情出现地区性大面积恶化或者决定性改善的情况，比如疫苗的成功等，否则疫情对汇市的影响不大。

　　第二，更重要的其实是美国大选，而且这一风险将与日俱增甚至将延续到11月3日投票之后。大选对汇市的影响，不在乎谁赢谁输，而在于结果能否很快被双方确认。在有确定结果的前提下，投资者将重新聚焦美联储和美国财政政策的不可持续性，美元弱势可能重现。如果结果需要上到最高法院（虽然这是一极小概率事件，但特朗普已为这一可能性做了大量铺垫），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推动投资者选择储备和避险货币，美元或许反而会升值，至少2000年小布什和Al Gore的竞选僵持不下时，美元指数在大选形势明朗之前是走强的。

　　大选尘埃落定之后，投资者将密切关注美国财政赤字的大幅上升，以及在学界给出的现代货币理论（MMT）这一幌子下的赤字货币化。美联储所谓“平均通胀目标”这一思路如何反映在具体执行当中，尤其需要关注。一旦美联储失去投资者的信任，美元、美债都将被抛售。我个人认为美联储不会冒失去国际信任的风险，但关注总是必要的，甚至通过官方或民间渠道表示对这一风险的关切也是必要的。

　　第三个风险点是地缘政治。关键是要评判一组地缘政治事件将会导致“risk on”还是“risk off”。

　　美元走弱将给各经济体和各大央行带来挑战。欧洲央行最近声称关注欧元升值太快，日本央行八月份也曾入市干预等。中国也不能对人民币升值听之任之。

　　那么，问题是，什么是人民币汇率的合理水平？合理水平应当基于进口成本和出口竞争力以及就业水平方面的考量，同时需避免产生单边升值或贬值预期。单边升值导致热钱不断涌入，造成通胀压力，或央行被迫不断提高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单边贬值导致资本外逃，更需要避免。目前这一阶段，保就业仍为第一要务。央行需要抑制人民币升值预期，为此可以考虑适当增加人民币流动性。

　　最后谈一下中国外汇储备的构成。刚才我已表明，当美国大选结果尘埃落定后，投资者注意力会回到对美国财政政策可持续性，以及其债务货币化的担心，美元会重新进入贬值通道。所以，如果中国决定调整外汇储备的构成，而美国大选如真的出现扑朔迷离的局面，那将是一个趁高减持美元的时间窗口。